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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山越嶺,從身體創造

2018臺灣文博會

· city and place,台湾 Taiwan

文/申雁冰

本文作为2018年台湾文博会的主题报道文章,刊登杂台湾《art plus》杂志2018年7月刊

「雨中你咱相逢有樂町,約束口號含帶情」,這首不算出名的臺語歌曲《相逢有樂町》由臺語歌手洪一峰改編自法蘭克·永井的日文歌,它的中文翻譯名更加動人魂魄,憂傷而美麗,在日式的淒美小調中,是閩南語咿咿呀呀的纏綿。聽著歌曲,我們很少去想想那個遠在日本東京的有樂町,倒更願意相信它就是臺北的西門町,抑或綿綿細雨下的雨都基隆。臺灣的許多閩南語歌曲都翻唱自日語歌,洪一峰就翻唱了法蘭克·永井幾乎全部代表作品,改成閩南語歌詞。而臺北城市格局,也很像日本都市規劃,街市命名遺留了日式習慣的「町」。臺北就是這樣一個多元共存的混合矛盾體,截然不同的東西就這樣長期共存與混合著,看似並不相容,可又渾然一體。這種差異共存的現象,無法從書籍口述中獲得,更需身體力行的感受,今年的臺灣文博會主題「從身體創造」,啟發我們帶動五官去切身感受寶島的真實生態。

步履不停,寶島是一座又一座山

與去年的主題「我們在文化中爆炸」這樣探討社會議題為主的博覽會相比,今年的文博會開始回歸自身、關注自我真實感受,也更加人本主義和回歸鄉土。在華山園區的室內,組建了一座高山博物館,將臺灣歷史悠久的登山運動和山地文化呈現。寶島地形以山地為主,只有西海岸沿線的少量沿海平原是人口聚居區,分佈超過275座海拔三千公尺以上山脈,從日據時代開始,就有登山探險者徒步攀登山嶽。臺灣的高山地貌決定了它的諸多文化地理:一是高山上的原住民文化,構成了臺灣重要的文化基因,本次文博會當然也將原住民文化原汁原味地呈現出來,「原住民族文創館」就是很好的例子;二是山地創造了經濟,阿裏山的自然資源養育了茶園,出產了諸多臺灣本土名茶好茶,茶不僅是寶島的重要經濟產業,也是文化產業的一部分,像「新茶世代」、「山山來茶」、「春水堂」等制茶公司參展,就用味覺帶動了身體感受文化的旨意。有茶就有茶具,產茶自然需要承載茶道的器皿,由此,臺灣的瓷器產業也呼之欲出,新北鶯歌的傳統磁窯,承載著數代人代代相傳的家族故事,在松山文創園區的「共餐食代」呈現了臺灣的磁窯、茶具、餐具品牌;最後,山地也構成了臺灣的政治地理文博會特別推出了文化路徑圖,各種主題的路線旨在通過身體力行的行走,用身體感受臺北。不得不提,步行真的能夠讓人深刻體會臺北味道,環繞臺北市內最大的陽明山行走,就足以感受萬千,可以理解臺灣當今的社會構成、文化動態乃至政治力量,是何以出現的。這是僅僅依賴媒體報導所無法看到的真實臺灣,唯有親身行走才可以看到臺灣的樣子,與以往的任何想像都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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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好台湾在山丘的户外市集现场

如果從捷運大直站出發繞行基隆河邊至圓山、士林一帶,環繞著陽明山步行,是一派國民黨和大陸系文化的脈絡,不僅有軍事區,還有國民政府的美國俱樂部、忠烈祠、八二三臺海戰役紀念碑,不遠處是曾經被編入國小課本、作為來臺後國民黨愛國忠貞教育事例的「山西太原五百完人塚」。高居山頂的圓山大飯店,縱使脫胎於日據時代的神社,也被改造成充滿中國風格的宏偉建築,仿佛照搬南京的建築,又仿佛仿造北京的皇家風範。臺北行政區劃的命名,「忠孝復興」、「忠孝新生」、「信義」、「中正」、「松江南京」、「國父紀念館」,皆是來自大陸的民國文化和三民主義信仰。然而一派民國風範的陽明山下,突然出現一棟色彩濃烈、造型誇張的土地公廟,各式千奇百怪的殿廟名字、各路數不盡數的神仙,廟裏香火旺盛,香客匍匐參拜,屋頂站滿張牙舞爪的牛鬼蛇神,才恍然大悟臺北本地的土生文化和民間信仰。當走到萬華和大稻埕區域,才看得到臺灣本土社會的影子,一種閩南移民社會的生動呈現。山地佔據臺灣地形的大部分,山脈由北到南貫穿全島,山地以西的西海岸,臺中、臺南、高雄、彰化、嘉義等地是從大陸移來的閩南、客家漢人移民社會,山地以東的東海岸臺東、屏東、花蓮等,則是原住民文化。於是每年農曆三月,南部大甲媽祖繞境敬香,全臺瘋媽祖時,一個比大陸唐山更加濃郁傳統的沿海閩南社會的臺灣,就呈現出來。

然而一派民國風範的陽明山下,突然出現一棟色彩濃烈、造型誇張的土地公廟,各式千奇百怪的殿廟名字、各路數不盡數的神仙,廟裏香火旺盛,香客匍匐參拜,屋頂站滿張牙舞爪的牛鬼蛇神,才恍然大悟臺北本地的土生文化和民間信仰。

如此圍繞山地的行走,身體力行地感受到臺灣文創生態的多樣性,它呈現了中國經典漢族文化、經典的中文教育、儒家中國社會的理想模樣,而這些又覆蓋在閩南、客家傳統鄉土社會的底盤上,濃烈的鄉土情結、農業社會、民間信仰是臺灣的底色。原住民文化的參與,讓寶島增加了島嶼的原始味道,南島語系、與菲律賓的相似淵源,讓它與太平洋連接。另一方面,臺灣的都市與建築規劃,皆有日本留下的影子,臺北街頭隨處可見的西方白人面孔,又增加了它的國際化,這些老外在臺北組建家庭,紮根下來,也成為了一半的臺灣人,甚至參與到市民文化和公民議題裏,比如那被迫停工的臺北大巨蛋爛尾樓外,年輕人抗議市政府的塗鴉牆上,一大半是老外面孔。

這麼看,本年度主題「用身體感受」可謂精准握住了臺灣的脈搏。整片島嶼,被太多媒體和書籍以各式各樣、截然相反、暗流湧動又爭執不下的勢力所改寫、控制、詮釋。臺灣如今最不缺的就是口誅筆伐,到處都是針鋒相對的語言辯論,這些意識形態與大腦思考的不斷描述,讓人迷失在語言中,究竟哪個才是臺灣,哪個才是真實?臺灣變得千奇百怪,模糊不清,這個時候,不妨停止大腦的思考,換做身體本身去誠實感受,依靠人體自身的感官去認識這片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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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覽《一座高山博物館》现场

華山文創園區就以概念展覽的形式,書寫關於身體行走在臺灣山地的詩歌。展覽《一座高山博物館》加入了一段長20公尺的路徑,看似平坦的路面因為兩旁牆面的陳設,以及不時噴出煙霧的裝置,行走其中有一種徒步爬上山坡的錯覺。每一件展品都述說著臺灣高山的故事,比如西方探險家攀登臺灣山嶽的登山筆記,又例如登山愛好者的遊記著作。一同展出的還有登山裝備、登山文獻和舊式登山器具。觀者在現場還可以親身體驗背著重達5-30公斤的登山包在模擬山嶽坡度的體感坡上體驗。參觀這一展區,仿佛親身模擬了一回高山探險家和生物學家,看看採集昆蟲與植物標本的器具、發燒友的私人藏品,在科技VR技術支持下,身臨其境看見臺灣現存最大冰鬥,觀賞攀登雪山的紀錄片。《身體視文化》的展覽,則是8位臺灣平面設計師、攝影師、藝術家在實際攀登過合歡北峰後,用親身感受的一切創作8組海報。每一組作品,都用黑色吊箱圍住,觀者需要彎下腰來,低頭探入,才可進入每一個格子空間,這種彎腰鑽入鑽出的動作,就是讓觀者感受那翻越一座又一座山脈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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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視文化》的展覽,每一組作品,都用黑色吊箱圍住,觀者需要彎下腰來,低頭探入,才可進入每一個格子空間​

步行臺灣,城市是一座山丘

文博會最後一天,天氣一掃幾天前的陰冷,突然晴朗起來,太陽高照,戶外明亮。一大早來到陽光下的華山文創園戶外,是一場名叫《大好臺灣,在山丘》的市集,廣場地面被裝置成高低起伏的一片片,不同小店市集在其中分佈,仿若山丘上的集市。這場城市市集,集合了臺灣美食能量,還有文具店和書店加入。麵包店、甜品店、香餅店、咖啡廳門前的客人已經排起長隊;臺灣好茶經過設計團隊的重新包裝,做成了別具一格的概念店,濃濃的文化與品牌構想;「真書軒」、「亞典藝術書店」、「草率季小志」等書店和藝術書展,名字也像詩一樣動人。

「文化路徑」系列是將文化創意思維融入城市漫步文化的一次實踐,這一次,十位產業名人推薦十條私房景點路線,包括Outdoor 旅、自然旅、美學旅、工藝旅、電影旅、音樂旅、時尚旅、食旅、社會設計旅、塗鴉旅。這份禮物格外精美,比旅遊書有價值多了,每條路線都針對一種特別口味獨家定制,步行區間也很實用,不會過短,也不會太遠,十分契合當下城市人用手機軟件記錄每天步行數量的生活習慣,達成每日步數過萬的生活「小確幸」,既達到了鍛煉身體的目標,又實現了一次文化之旅。城市好店這類介紹實在太多,更吸引我的反而是接近自然的旅程,或在市郊行走自然,或在城市中心尋找一片森林,《一座高山博物館》的策展人王耀邦給出了「臺北近郊登山秘徑」,在他眼中,臺北是一個特殊的城市,都市化程度高,卻能以30分鐘左右車程接觸到自然環境。七星山猶如北斗七星般聳立臺北上頭,在此可以俯瞰臺北最高點,在坪頂古圳親山步道感受溪流與青苔的自然溫度,從風櫃口上擎天崗,體驗杉木林到草原的穿越。花藝CNFlower創始人淩宗踴先生,以杭州富春山居花藝作品聞名,結合自己的花藝專業,對城市的花卉綠植別有體會,挖掘了城市森林主題的行走,設計了「小小感覺研究室」、「植物實驗室」等城市森林的療愈身心之旅。

與文博會一同舉辦的,是城中大大小小的文化活動,文化工作者不約而同地將城市看作自然,一座山越,一片森林,一棵樹,一片海。位於臺北淡水的雲門劇場,宣傳的概念聽起來就引人遐想:「歡迎來雲門劇場,看樹,看海,看表演」。劇場將自己看作一片植被,對劇場周圍的植物生態做了細緻研究,各種植物品種依次展開,而雲門所在的淡水,是歷史與自然皆豐富的街區,海濱、港口、樹林、麥穗,與人文歷史穿插交錯,讓人只想親身前往步行看看。就連劇場的海報上,工作人員都身穿綠色或白色的服裝,象徵大自然的悠閒。歷史建築紀州庵,是日據時代的遺留建築,十九世紀末由日本平松家族修建,本身就具有料理與庭院花草植木並重的特點,因而它也成為今年的紀州庵文學森林所在地,臺灣文學,仿若清甜的春茶,在初春新鮮出爐。探訪紀州庵,就是踏入文學的森林與茶園中。

手藝,工匠,身體的第二層肌膚

小學生時候人們被教育要「加強動手能力」,兒時在勞動課上的許多動手技能,被成年後的社會所需求的「動腦」為主的技能代替,靠體力謀生的工人、工匠,很長時間被社會忽視,而腦力勞動者和白領被長期推崇。這種風氣,近幾年開始有了轉變,「工匠精神」「匠人精神」被重新喚起,越看越多人又重拾起兒時勞動課所學的「動手能力」。後工業時代腦力勞動者的中產們,逐漸意識到動手的重要性,把「手造」變成一種生活方式與時尚來推崇。於是,我們看到那麼多的成年人週末興趣班出現在城市中,學花藝、學烹飪、學畫插畫、學做陶瓷器皿,有人特意去到東南亞農村和當地婦女學做蠟染織布,也有人專門去鄉下親手摘菜種菜。

《手造工藝》就是這樣一個課堂,讓城市中腦力勞動的都市人,有一處親自體驗匠人匠心的機會。一入門口,觀者就可以親身自行撕取一張展區文宣介紹海報,這顯然不是簡單拿來一張宣傳單而已,是你可以體驗造紙的過程,一張宣傳單所用的紙是如何製作出來的,感覺紙的厚度與質感,還有造紙業的新工藝、新魅力。每個人都可以領取一塊小銅片,隨意在一旁的工作桌上自行敲打,體驗當三分鐘工藝師的樂趣。展區中的材質區放著行動式顯微鏡,簡易地夾在手機鏡頭前,可以60倍放大看材料,瞭解材料本質。數個工作坊不僅僅是供人購買的成品,而是將製作成品所使用的工具、儀器完整呈現,包括木器、銅器、瓷器、石器、金工。《手造工藝》用時間的角度看待工藝從材料的成長、技藝的積累到物品使用全過程,把一切成品看作一個時間變化的過程。整個館內容納12家臺灣優良工藝品廠家參與,設計了不同功能區的分佈,每一個都十分精緻,值得細細品逛,「入口處」傳達了工藝的精神、傳承的力量,「手造區」可親自體會三分鐘工藝師樂趣,在「材質區」觀察微觀世界。走入「技術區」,11家考究工藝向觀者展出各类手艺,阿笠竹工透過竹藝重拾臺灣素樸文化,開化堂帶來茶筒工藝,金綱つじ是京都料理人的廚房道具,春池玻璃串聯玻璃工藝、設計、議題與材料,法國設計師還帶來了竹電動單車。「互動區」是觀察體驗匠人之手的區間,你可以到「座談區」聽聽講座,和年輕人聊聊生活的100種可能,然後到「生活區」參加一場茶道、學習一場花藝、製作一道咖啡、加入竹藝生產線來,聽一場天鼓音樂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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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造工藝》展览现场​

《紅盒子》是一部珍貴的手藝人紀錄片,記錄了臺灣布袋戲大師李天祿和陳錫煌兩代人的傳承與代際關係,也是臺灣民間手藝的傳承故事。布袋戲這個起源於福建泉州,在泉州、漳州、潮州和臺灣流傳的通過手牽動布偶傀儡、伴唱詞的地方戲劇,與越南的水上木偶戲相似,又同中國北方的唐山、晉、秦、隴地區流行的皮影戲相通。它需要工匠手造,也需大師手牽引線表演,是一種靠勞動雙手去傳承,無法用工業、科技來生產的文化。布袋戲在臺灣尤其被認真保存,臺北就有許多偶戲館。由黃強華製作的閩南語原聲霹靂布袋戲奇幻劇,被引進大陸,在大陸多個視頻平臺播放,像這樣將傳統藝術揉入現代流行的動畫魔幻片,並保持方言原聲與佔據主流的動漫影視同時競爭,這樣驚人的傳承,非臺灣莫屬。

像這樣將傳統藝術揉入現代流行的動畫魔幻片,並保持方言原聲與佔據主流的動漫影視同時競爭,這樣驚人的傳承,非臺灣莫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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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盒子》是一部珍貴的手藝人紀錄片,記錄了臺灣布袋戲大師李天祿和陳錫煌兩代人的傳承與代際關係​

在華山主場內,開幕式主持人黃子佼看著眼前一屋子的白色襯衣,開玩笑到:「這樣看真的很像洗衣店哦!」會場室內屋頂掛滿一排排白色襯衣,地面兩邊是臺灣服裝設計師的服飾展示,《時尚的日常》希望用穿著織物這樣的用身體感受與適應人體第二層肌膚的概念,與文博會主題呼應。服飾意在為庶民設計,而同時也包含了功能性與科技含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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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尚的日常》带来服装秀场​

在地性,遍踏島嶼土地

燈光暗下來,幾個頭戴牛角動物盔甲的年輕人上到臺前,一陣嘈雜的音樂響起,一場奇特的開幕表演開始了。臺上彈奏吉他頭頂牛角的人,仿佛是從臺灣山地走下來的動物,又仿佛是從原始森林來到現場的原住民背景音樂播出一種我無法聽懂的臺語唱詞,混雜著原住民的原始語言,像是高山族群用來做部落法事的咒語,或者閩客寺廟中搞拜拜的念詞。螢幕上是色彩濃烈快速閃爍的動畫片,主角是怪物的臉龐,帶著圖騰、巫術、薩滿教崇拜、土地崇拜等混雜元素,將人們帶入了一個原始崇拜、遠古高山和海洋的臺灣象徵整個博覽會意在向地理和自然索取本源,從臺灣原汁原味的在地特色中發掘創意靈感。

在松山文創園內,高山民族從自己的地理所在地和部落文化中提取精華,阿優依原住民族文創館帶來了原住民獨具特色的創意。文化館將臺灣東海岸及中部諸原住民聚落分佈的縣域帶入文博會的地理區間,花蓮、苗栗、臺東、屏東境內,雅美族、阿美族、排灣族、泰雅族、噶瑪蘭族、史瓦濟蘭、加路蘭部落、賽德克族等部落文化轉化成文創產品,每一個品牌都生動傳承了原住民族對土地、身份、族群的深刻思考。阿美族藝術家曾秉芳將自己的繪畫製作成盒裝絲巾品牌,她的畫作帶著濃烈的奇幻異想色彩,取材城市與部落間的各類矛盾議題;巫麥文創講述著排灣族的山海意象;來自東海岸的伊佑·噶照製作圓石椅,回應自己部落對自然條件破壞的回應,讓人們坐在木頭與鵝卵石製作的椅子上感受大海的遼闊舒適。品牌使用了許多原住民地區的在地材料,例如泰雅族織布原料苧麻、薯榔,噶瑪蘭族的刺竹、烏葉竹,來自山林與大海的原始部落的漂流木雕刻,檳榔、加路蘭部落的陶藝、排灣族的圖騰與首飾。原住民文創的加入,加深了文博會的在地性和土地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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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合台湾原住民文化元素的阿优依文创品牌 。

「產地文化」展區彙集了島內各地縣,由當地政府、文化局或觀光單位主導,包括宜蘭、桃園、彰化、臺東、新竹、臺南、苗栗、屏東、嘉義、基隆、臺中、南投、雲林十三個縣市,把各地方單位的文創成果帶入臺北,臺灣內容之豐富多樣,在此展現。

設計在臺灣

臺灣設計獲得了世界聲譽,一個特點在於,品質小而精,不求大規模和量,也不求品牌擴張,而是專注於自身的獨特性,保持自己的特色和品質,這是臺灣設計的一個特徵。採訪了一些設計公司,發現許多是家族傳承的,幾代人經營,一直保留在自己家族手裏,沒有工業化改造,而是保留在家族作坊式的傳承上,即使向現代公司制轉變,可不會大規模,保持在5-10人公司的規模已經算大。還有的公司,一個公司只有兩個人,比如一對夫婦,或者只有設計師自己一個人,一兩個親朋好友負責運營。然而這些微型公司,產品卻是驚人的,產品線非常豐富,無論是一個瓷器,還是一副手繪圖,都極其用心,把很小的細節做到極致,就像日本的很多設計坊或手工藝品店一樣,不厭其煩地把一件小事做到最好,這令人難免不會去想,這麼小的品牌,不求規模不求擴大,它的市場銷路在哪裡呢?然而這似乎並不是設計師最在意的事,可以感受到設計師在自己的設計中有自我享受和成就感,不是為了滿足誰,首先讓自己享受,成為自我的一種生活方式,才能影響到別人。

然而這些微型公司,產品卻是驚人的,產品線非常豐富,把很小的細節做到極致,就像日本的很多設計坊或手工藝品店一樣,不厭其煩地把一件小事做到最好

設計在臺灣是一門好生意嗎?臺灣製造和品質是高質量的,源源不斷的文化創意和精緻的工藝是它的源泉,而另一方面,這也是一種經濟社會現象,在島內經濟這樣一個地域範圍內,讓它不以追求大市場、大品牌為目標,所以設計師有精力去投身在創作本身。後工業社會的臺灣,過了經濟發展最高潮後,放緩速度的社會裡,人們不再為經濟焦慮,追求起有意思、有趣味這樣的愛好起來。不可回避的,還有社會政治的影響,幾年前,「臺灣最後的貴族」蔣氏第四代蔣友柏寫作自己的書,引起兩岸熱議,在鬥爭不斷的島內政治環境裏,從政治頂端走下來的家族後人選擇了遠離政治,專心做起設計生意的路,成立了橙果設計公司,投身到臺灣設計中來。這固然是個人選擇的個例,卻也是個耐人尋味的現象,政治過於喧鬧,社會穩定堪憂,這種環境下,催化了臺灣「小確幸」文化,大家過起了「小日子」,把自己過好,享受個人快樂就好,至於其他事,個人左右不了,選擇不參與不關心,與我無關,這似乎也是一種明智的市井智慧。但臺灣設計走出去,始終是它必須面對的一個問題,就像新一代的許多設計品牌運營人所想的,不想再像過去那樣,僅僅做個西方的代工廠,無名的加工地,而是想要做出臺灣自己的品牌,擁有自己的品質和文化。在國際和地區市場的快速變化下,尋找自身定位是臺灣設計面對的一個重要課題。

The End

Abbey Laura San,创意写作人,通过对文学、哲学和美学的探索,寻找提高生活质量的方式,创办个人创意写作与设计网站http://abbeylaurasan.sxl.cn/,以「城市惊奇」、「艺术庭院」、「工作颂歌」、「时装笔记」、「生活编辑室」和「人间灵感指南」六大模块拓展生活的无限可能,散文集《春色流年》正在发售中。发邮件到SHEN0125@e.ntu.edu.sg与她聊聊吧。